ひとりぼっち東京,明日も憂、燦々

     海報貼得滿滿的牆;角落推積的酒瓶;旅遊手冊打成一綑。
    當回憶一個個收進行李後,這個4疊半房間再次出現了回音,如同那天第一次踏進這個一年的居所——

    這次的本周我在聽拝啓、少年よ稍微有點不一樣的是,這次的周記會在不同階段與主題間點播不同歌曲,歡迎搭配耳機服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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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 耳機裡播著ひとりぼっち東京,倒轉、重播,從第一次的旅行,因為私心的想要延長這樣的體驗,與Tony說的「用不一樣的身分再次踏上這塊土地」,「交換」這個感覺距離自己很遙遠的,理想清單上的某一終點,逐漸成為努力的目標。

    一切的起點是JP003。003是因為第三次的日本旅行,但在我的記憶與確信中,我總是喜歡把這稱為「第一次來日本」。第一次不是跟家人的國外旅遊,從半年前訂完機票就開始期待,讀書偷閒時就偷偷打開地圖摸索傻笑,除了聖地巡禮外基本是些觀光客的場所,但就是那樣單純的旅遊,看著王哥來日時相機裡那單純的街景,「阿,我也有那時候呢」,單純的,因為可愛與空氣就按下快門的那時候,日本的街景。

2024.09.30 豊橋

    安頓到居所,家人們離開,這次真的是一個人的東京生活了。
    真正字面意義上的,一人暮らし。

    其實是有些期待的。台北的生活在自己的分類中已經是一個人生活了,但在此之上,依然需要拆解自己的私人空間,總是汲汲營營的建造某種壁壘,把自己包裹在裡面。因此,一個真正屬於自己的房間,關起門,打開音響唱著歌,憂、燦々
    一個人的旅行,沒有人認識自己的城市。或許每次都是這樣,現在看沒什麼,但起初總伴隨來到新環境的不安,著急地想要抓住名為人際關係的浮木。但總會過去,無論是被人撈了起來,或是學會了自己游泳。用陌生的語言交朋友依然是件困難的事情,打招呼肯定是做得到的,IG上追蹤增加的數量甚至可能比大二時還多,但放假看展依然不知道該敲誰。朋友圈切的很碎很碎,到頭來還是和台灣人抱團取暖的多。
    不過也多虧如此,過了一段屬於自己的,安穩日和。
    上半學期的日子大概是我的完美日常了。不多的學分讓時間表留下了許多屬於自己的時間,早餐簡單煎個培根蛋掛杯咖啡,上午的課程結束就去學生食堂或就近買個便當,然後好好的睡個午覺;起床後漂去圖書館寫點報告看點書;等到斜陽讓書桌染上棕黃,就差不多是時間出門運動,沿著河堤慢跑,順路摸索附近有什麼小店,或那裡的庭園看起來很適合乘涼;回程的路上在超市把食材買齊,一個人的菜色沒什麼多樣性,但可以簡單快速的出爐,薑汁燒肉、滑蛋雞柳,偶而奢華的奶油鮭魚,日式菜餚的好處是配碗飯與味噌湯就形成一人份的定食;晚上簡單處理遺留的作業——番茄鐘的空檔偷偷看點漫畫——然後就是自己的時間,無論是和台灣的朋友通電話,還是拿速寫本畫畫,夜晚是自由的。周末或許是單車社的局,或許泡在帶有空靈空氣與咖啡香的市町,又或者在哪個東京近郊的聖地巡禮中,レイドバックジャーニー

2025.04.27 日立

2025.07.25 富士五湖

2025.07.29 道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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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 或許從這樣的初心開始,就必定得面對一些關於目標,關於心態的問題。

    「交換都在玩」這句話,大概從確定要飛的那一刻考驗就開始了。
    出於對自己的認知與標籤,一開始是否認,認為自己可以做到在異國才能收穫的價值,用安排、用計畫、用想像,說服自己,自己會成為不一樣的人。所以和以前一樣試圖用不知有沒有用的方式塞滿死讀書,每次到神社面對祈願依然覺得沒有盡到該做的努力,
まにまに。但無論如何預設,落地後的現實總會與自己的期待有所差距,無論是學業上那水分、找教授的磕磕碰碰、或要不要打工要不要就活的猶豫。於是拉扯開始了。是池袋症那樣的,關於怎麼過這段時間才好的拉扯,也是遊記混蛋那樣的,關於努力與學術這些標籤。於是又找了學輔聊聊,「那麼,要做什麼,或達成什麼,才會讓你覺得交換值得?」專員是這樣說的。「其實交換這段日子過得很開心」記得是這樣回答的吧,但對呀,如果過得很開心的話,又在為了什麼煩惱的?因為感覺自己都在玩而証明了他人所言?或是現在的體驗不是自己應得的冒牌者?

2024.11.30 早稻田

    要現在的自己回答,大概是害怕那樣如夢似幻的生活無法延續。但反過來說,也總算找到自己夢中的生活了。在東北的雪打滾,確定自己真的很喜歡這片土地,但具體要做什麼,依然沒有答案。「只要願意,留在日本沒有想像中困難,但是不是自己能接受的形式,取決於有多少意願」,看完我的完美日常,留在日本掃廁所好像也不是自己的perfect days。一直覺得,自己當下的生活是人事時地一切的機運重合,好像是無法復刻的夢,等到步入職場,不是錢不夠支撐現在的生活,就是沒有那樣自由的時間可以揮霍,就算僅僅是那種,聽著転がる岩、君に朝が降る,在河堤漫步回家的日常。

2025.05.04 富山

    過去的自己總好像在追求社會所共榮的聖杯,但卻也反骨的對這樣的追逐感到排斥。所以努力的考上所謂頂大,但「想學有興趣的東西」所以從法律系跑票到了政治系;不喜歡被用「這麼胖會交不到女朋友」的理由被逼去運動,但依然興趣使然與虛榮走上了環島與富士山的道路;想當教授卻不想成為教師,學術象牙建構了自己熟悉的爬塔邏輯,好像不斷往上層前進就能獲得些甚麼,而教師好像就只能成為百萬人之中的一人。用高中時的語言來說,是在追求某種電度吧,追求某種會被人稱羨的行為與成就,所以要夠厲害、夠特別。自己是個帥不起來的傢伙,所以用這種方式獲取掌聲,成為承認欲求怪物。儘管說著過自己的生活就好,卻是個沒有夢想的傢伙,連自己想要的生活是什麼樣子都說不清,於是像個守財奴般,總之累積些看起來很厲害的技能,攫取聽起來響亮的成就,應該就能轉換成自己所冀望的樣態?然後再對於達不到那樣高度的自己感到失望。
    每次爬上高樓看都市的夜光,在讚嘆之餘,總有一點點的窒息與失落。因為那麼汲汲營營的往上爬,想要在都市叢林的高處鑿下自己的位子,最終成為地不過是Metropolis之中,那數千數百中的,小小的一道光影。

    一點也不特別。

2025.02.14 惠比壽
2025.08.21 大阪 天王寺

 

   抱著這樣的心情,煩惱著,巡禮著,在身延的ワンマン電車在畑邊咖躂咖躂的晃過,夕照在甲府盆地的山稜線拉出一條赤色的光,突然一個念頭是,自己就算一輩子在這裡開電車大概也可以持續下去。拝啓、少年よ,平凡也無所謂。
    在這窺探到的未來,自己不是什麼偉大的人,也一點也都不特別,不過是一億人之中的平凡生活。但就是那樣的平凡,在現在好似已成為了某種難以企及的東西。當開始捲了,過去累積的東西反而成為包袱,好像不特別,就代表過去是在無用作功。

    就這點來說,出國成為了某種特殊性的標籤,對自己來說,成為了得以接受的門檻。分科填志願前有一絲絲的想法是,如果能考上台大,那就單純的選自己想上的課吧。所以比起「放下」,更像某種接受,像設定目標的獎勵一樣,接受在那之後的平凡。

    自己大概也知道,總是在渴求某種永久的解脫,下個周末、考完試之後、考上大學之後,好像某個宏大目標之後就是涅槃。
    但總歸是一廂情願。一切都在流動,無論是自己、願望、抑或身邊的種種,無不在改變,永久的解脫與宇宙的終極解答一樣,是薛西弗斯的石頭。或許稍微不一樣的是,雖然看不見終點,但至少在每次前進之後,石頭沒有滾回原處。
    至少到目前為止,還沒有後悔過自己的選擇。

    所以只是單純的希望,可以再次回到那樣的生活。
    
明日も

2025.07.28 島波海道
2024.09.24 下北澤

2025.07.14 早稻田

    ps. 這樣說著說著,「交換是gap year」這個說詞,也從認知中逃避努力的藉口,成為了真實。

    真的是難以用言語表述,無法被履歷量化,一個不可多得的美好與成長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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