單車紀行:北漂

 動機

    第一次嘗試後,發現用自己雙腳探索世界方式,開始籌畫環島的旅途。
    買了車,像是立下了誓約。
    關於選擇的糾結,重新鑽入泥濘之中的那隻蟬。以及隨之而來的窒息感。
    7/13,暑假的正式開始,比許多人晚上了不少,從應考時期遞延的焦慮感向後填充暑假的時間,找來了一件又一見的事情,用各種顏色填滿行事曆,好像想跟別人一樣,過上最青春、高中最後那一個夏天——曾經在決定赴考前,還說要一邊應考一邊過跟其他人一樣的生活——閱讀營、駕照、聚餐、田野……。想要跟學測後一樣,再次體驗破土的感觸,但已經不能一樣了。
    閱讀營前的七月是對意義追求的延續,學測前的計畫和閱讀營的讀本,愈接近營隊,懼怕就愈深,怕自己不會讀經典、怕自己做不出小論文,而,怕自己跟不上他人。所以用上了老方法,把時間砸下去——明明最稀缺的就是時間——換取自己的安全感。再次用社會適當的理由消化了自己的生命。

所以,沒有時間環島。

     這樣一句真實的謊言,掩蓋了對獨自翻越山脈的懼怕,藏起了沒有車友的哀戚,偽裝了遲遲不實踐誓言的事實。

但最後,五天的空檔以及停在車庫的車, 驅使我放入了北高的行程。

意義

    很多人會問,為甚麼要「頭殼壞去」去騎這麼遠,老實說我也不知道,一方面有前面的動機,另一方面,4天才騎完北高也確實不是甚麼一般人做不到的事,只是需要多一些的耐心和不算差的體力便可成行。某種程度,或許是屬於自己的壯遊(壯遊這個概念,真的自高二國文課後深植腦中)。
    混雜著必要與想要,出遊的興奮與某種自我定義,在裝備還沒送到的日子,出發了。

    就在這樣一個往北的路途,在有意為之的思考與自然的放空之際,想到了一個聽起來冠冕堂皇的理由:

用自己的雙腳北漂

    同樣滿溢著某種使命感,映照著關於對自己的誓言——因為不想對自己說謊——所以必須實踐,隨之而來的可以是如閱讀營讀讀本那樣的自我束縛、對滿足社會期待的空泛壓力,但重要的,也可以是對於完成一件自己所許諾之任務的,成就感。
    台北,作為目的地,存在著雙重意涵。高中時不曾說過一定要上哪間大學——甚至有些鄙視那樣吶喊的人——但總是確信自己將會上台北讀書,好像這是身為學生的最後一個任務、最後一個必要。於是乎,北漂對一個南方的孩子,是這麼理所當然。所以付出努力,邁出步伐,兩段旅程的影子漸漸重合。

關於旅程之始

    旅途最開始是有同伴的。有旅伴的旅途還是有所差別,或許可以說些獨行或同行的優與劣,但實際上最深的感受,還是有人一起走的感覺。
    獨身的路是自己習慣的路。自己騎車,很常聯想到《轉山》裡的路途,以自己的雙腳與眼,看這一路的景,自己決定來往何方,如何停留,以及,如何出發。

雨與天晴

    大略是在與旅伴分頭後,大雨傾瀉。在分頭前開始有細細雨點,他問我要不要搭車上去,我說騎上善化看看,其實自己很明白,沒有真的出事,自己不會讓自己輕易上車。

    雨點愈來愈大,包內只有兩件雨衣,開了一包,披上,繼續前進。雨勢如注,鞋子已經完全被打濕,太陽眼鏡上的雨珠幾乎阻擋了視野,不得已彎進了加油站避雨。看那雨勢漸小,著裝,風呼嘯一聲,水幕又重新闔上,來來回回,看著躲在灰大衣後的太陽逐漸下落。憂慮與倔強驅使,該出發了。


    這是一場死神與雨神的賽局,開啟相對鬆的檔位慢慢踩著,前方還有近乎一半的路程,如果天氣與速度沒有變化,很明顯是無法抵達預定地的,但卻意外地沒有絕望感,純粹關注著當下的前進與生存。淋濕的身體逐漸失溫,砂石車駛過,濺出的水打在身上,是溫的。雨勢又重新增強了,但已經無法停下,只要停下,就再也無法出發了。

    到了後壁才逐漸脫離雨區,但休息一久,冷不防雨神又追回來,在這樣一來一回的路上,終於是在天色全黑前入市區。


內與外

    第二天起的非常晚,藉口旅館櫃檯沒那麼早營運,拖到了十分晚才出發。依照這幾天的天氣,通常下午開始下雨,而因為起得晚,以及對雨的害怕,前半段的路程幾乎都在關注著如何趕路,把注意力放在每一次的踩踏,幾乎不管配速與體力配置,有點著魔的前進方式。
    旅途的後半,經過中餐(時間上可能已經是下午茶了)的暫歇,重新問了自己:「旅途的意義是甚麼」。因為本著壯遊的心態,所以原先想藉由旅程與自己對話,而如果不斷強調如何達到目的地,那是否喪失了本意,但要與自己對話,是該看看外界?還是該捫心自問?旅程中必須處裡的事務以及體力本身,這些不得不面對、生活的務實面該如何處理?
    現在回頭看,這樣的思索與糾結,本身可能就是旅途意義的一環。
關注自身 關注外界 關注思考


無法刻意

    到台中的夜晚,一個人穿著拖鞋在車站附近遊蕩,逛進了宮原眼科看他個富麗堂皇,走過了東協廣場聽著異國語言,最後在車站聽到街頭藝人唱打上花火,就擇一處坐下。
    自泡泡之後,每次自己一人流連,聽到街頭藝人的表演,總會想重現當時的感受,可以的話,把當時沒給的錢還去,因為這份表演是使泡泡完整的拼圖。然而,總是失敗的,有時會怪罪自己太倉促,有時抱怨人群太過吵雜。但在這裡,這個時間與場所,考完試後一個人的旅行,夜間稀疏的歸客,雖然執意的話仍可以抱怨以些悶熱的天氣,但已經完全明白,就算客觀條件已經適配,心境是沒辦法藉由這樣的方式去重現、雕刻。
    最後60元作為餞別,告別再也無法見到的,泡泡。



關於極限

    原先以為睡完一覺,體力就能完全回復,但漸漸地,每一次踩踏愈發無力。
    離開台中市一個上坡,新竹一帶的風很大,但已經無法分辨到底是體力已經下滑還是環境有所不同。逆風的場域下,會逐漸懷疑自己。
    路上遇到兩處施工,轉來轉去,從海岸盪到山頭;一路緊鄰快速道路,總是害怕不小心上錯路,呼嘯而過的風切隆隆的增加壓迫感。繞遠路的感覺;走錯路的感覺。最後進新竹市區已經虛脫。



意料之外

    聽朋友講到桃園的爬坡,才赫然驚覺旅途的最後居然是上坡。起的比其他天都早,事先買了能量果凍,做好調適準備,每次感覺如臨大敵時,常有這樣一翻操作。緊接著的是另一個通病,成功登上高原店,休息了相當長的時間;在大溪仗著自己熟悉,走了不一樣的路,原本還暗喜碰到了不一樣的風景,就遇到道路封鎖,回頭是連騎下來都需要牽行的坡道,只能硬著頭皮找替代道路,卻也因此巧遇其他車友,在告別車友後,卻又直接爆胎。

    最後是在下三峽時,看著快下雨,卻因為有雨衣雨快進市區就覺得下了也沒關係,自己能雨騎。現在想想真是危險的思想。

結語

    要說旅途真的帶來了甚麼嗎?好像也沒具體的東西。如果是寫學習歷程,這樣的履歷應該可以芻出幾句論點與收穫,但不太想像這樣註解自己的旅程,畢竟連這篇文都拖了許久。
    越走越遠,越對每一個城市的印象淡薄,從造訪變成過境,可能是時間的遞延使新鮮感消失、體力逐漸失去以至於無暇顧及,或者是單純把注意力轉換了。無論如何,到新竹的晚上,幾乎沒有興致外出去看看,當時大概就知道,這樣的長度大概是目前的極限了,再超過就是消磨。
    希望等到真的有機會環島的時候,能寫得更完整一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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