救救我啊馬克思

     本周必然是得寫春節打工,徹底地整理這次的經驗本就是選擇在這個時期打工的目的之一。
    但在此之前,畢竟也是長長假期的尾巴,還是照慣例先回顧這次的計畫與實際上的樣貌。假期中難得與大學朋友約出來幾次,反而是高雄局存在著永遠3缺一的詛咒,而國中朋友在跨年時娓娓道來的他的青澀戀愛物語,在過年前已成為失戀飯局的理由。
    跨年前與朋友在瓦城,聊到寒假預計要做些什麼。
    說了大概是讀日文,可能學點微積分,看到他們露出傻眼的表情,趕緊補上春節預計要打個工,才讓對話重新運作——儘管我不確定為何後者感覺上才是他們想聽的內容。新買的日文書讀完了1/2,比預計還少個1/2;微積分原本想叫爸爸簡單開個課,結果還是被丟了個開放式課程了事——自從到高等教育後,親職似乎就不再承擔教職——在大二初碰到了統計與經濟,一時間微積分彷彿就在身邊,想著學起來未來可能用的到,但學著學著愈覺得離自己遙遠。總地而言,並不是充分的有效率,如果是過去的自己大概會很憤慨的認為自己過了一個糜爛的假期(當時對"糜爛"這個詞彙有著異樣的堅持),然後誠惶誠恐地要求自己修正;現在一樣有些害怕,但怕的是自己已經沒有像過去那樣要求自己改變——或說,重新認真;怕的是自己是不是已經不能"全力衝刺",而某種程度的安於現狀。
    於是乎,打工成為了寒假中唯一一個稱得上"計畫"的事情。

-

    西堤的打工大概是期末考結束後在小雞上工上尋得的。在東立的實習落空後,學校的國際交流因為猶豫不決而沒拿到機會,於是便將最後的希望放在高雄的假期打工。不知從幾何時,打工成為了人生清單中待解決的其中一項。小時候對自己有不知名的自卑,認為未來只求能養活自己就好,就算一輩子當打工仔也無所謂;大學初期對自己則有著過度的膨脹,認為打工不符合自己的性價比,要賺錢不如去家教,要經驗不如去實習;到了現在,單擺似乎又重新擺回了兩者之間,還多了「為了在日本打工,需要先有點經驗」這樣現實的理由,以及寒假真的沒事情做這樣的現實,所以找上了春節的打工。

    面試比想像中簡單的過去了,在面試最後的提問中知道了是個類似打雜的角色,也意味著在打工相關的技能樹上無法成長出多少果實,頂多只能在履歷經驗欄中新增一段空白文字。
    儘管只是個打雜(以他們的語言,稱其為臨時工或黑衣人)
,好像追求某種體面似的,依然要求了dress code——可笑的是,這樣的體面也正是我乞求的。

    工作職位被簡單分成了區域與菜口,但本質上也就是收盤子與洗餐具等雜事的區別。儘管如此,菜口的工作被希望由男性擔任(不知道女性主義是否需要在這裡提出抗議?),於是乎成為了擦餐具的成員。本質而言,並不是一項困難的工作,將洗好的餐具分類、擦乾,偶爾將洗好的菜盤整籃提出或是去倒垃圾,幾乎沒有技術成本或教學需求,也大概在頭幾天就進入的機械式的流水線。
   與之相對的,卻感到不成比例的疲累。趕工時體感較淺,反而當進度較為鬆散後,看著自己的手錶,想著還要兩個小時以上才能休息,精神上總會感到無比的厭倦,也會在隔一天的上班前夕,拖到最後一刻才出門(雖然這大概是高中以來的慣習了,自私的希望最大化自己可以利用的時間,但在以時間計價的工作上,這樣的習性更顯通常與自利)。
    直到現在還難以分析這樣的倦怠是從何而來。搬菜盤與垃圾確實要花些體力,而工作時長時間久站也可能讓小腿有些受累,但這些怎麼算大概也不及環島之類長時間運動的程度。就精神與專注力方面,就算知道要連續幾個禮拜讀一整天的書,實際上也沒有產生這種程度反感。或許在某定程度上,「浪費時間」這個過去使自己煩躁的觸感,因為被賦予初始動機而產生了轉化,但實際內容與這樣的目的又有些區隔。勞動著,但勞動的內容卻顯得枯燥且與目的斷鍊,於是產生了過去所未體驗的倦怠——異化的具體形式,或許。
    過去看到上班族抱怨下班後沒時間精進自己,總會覺得是他們沒有盡全力找出時間,明明學生時期就算補習到9點回家依然可以唸書。但自己體驗過大概才掌握那種下班後只想賴在床上的感覺,原本預計上班前與下班後都還有個1~2小時可以利用,實際上除了上午沒有睡過頭以外,回家後幾乎已經沒有氣力與精神,而面對的則是沒有具體KPI與達成之目的的自學,或許這才是無法永續學習最大的難關……離題了。
    如果從比較技巧面的層面解讀,連續而沒有空白休息的工作、不確定的下班時間、缺乏變化的工作內容……大概可以列出幾個可能的指標,半就現在而言,也與我無干了。過去曾經設想過當自己處於一個行動自由被剝奪的狀態下,腦子產生的空閒是否還可以利用,從這次經驗來看,似乎是相當的困難。

    在對工作感到厭煩的同時,對同僚的共感與敵視也容易因此加劇。領班、正職、PT、臨時工……原生的hierarchy形塑出了不同程度的權力位階、同伴意識,與鄙視鏈。在此之外,工作區域的分別除了在空間上產生了不同的網絡,與菜口的同伴在擦餐具間的閒聊,除了抱怨工作好類以外,不知何時開始說起了外場另一位臨時工的閒話,說著每次搬菜盤出去他似乎都在游手好閒,是不是店長的姪子才有這般待遇。起初當然是笑笑帶過,但體感上的不公平也隨著工作的煩躁而增加,最終演變成了不接受這個設定心裡就會不平衡的狀態。
    或許在這個環境——所謂的職場——裡,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充滿了這種暗礁,時不時聽到介於吵架與大聲說話之間的音頻、某些同事間對某個人物的批評,轉過頭來卻又好像不是那麼回事。對於只到這個場域6天的我而言,暗潮並不是這麼的清楚,而自己又很反感這樣的漩渦,兩眼一閉,權充沒看見。

    最後是一些小觀察與奇特的心得。
    原本以為來打工的大多是大學生,結果除了菜口我們三位以外,大多數的工讀生大多都未滿19。想到這裡,突然有種權力翻轉的感覺,原本在職場的架構中是居於教導與帶領地位的正式PT,所以某種程度上有些(
類似於對學長的)畏懼,但一發現這些發號施令的也不過就是高中生,心態上就變得比較放鬆了,原本害怕出甚麼差池會被罵,突然就覺得「被高中生罵好像也不會怎樣」(儘管這樣的心態在道德上是正當還需商議),而從這裏慢慢延伸,自己也就只是個臨時工,其實被誰罵都無所謂,對於往後人生道路的影響幾乎微乎其微。思緒到了這裡,基本上已經完全對指令與平價佛系以待,所以當整個工期結束後的宵夜局,聽著他們抱怨著常常被罵甚麼的,意外地幾乎完全沒共感。不管是自己太過/故意遲鈍而沒有發現冷嘲熱諷、對人的禮貌姑且還抱持善良的預設,或單純沒在意那些評價,總而言之讓自己從這些人情壓力安全下庄,跟當初撞山時沒多少外傷一樣不可思議,但也萬幸。

留言

這個網誌中的熱門文章

東京喧囂旅 JP.003

新地方,老話題

はたちの誓い X タイムカプセル (20歲的誓言 X 時空膠囊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