旅行的尾聲：與家人 / 一個人

    這篇文寫作尾聲，其實是從旅遊切換到生活，一種心態上的交代。

-與家人

    湘南的空氣是夏日最後的灼熱，刺痛，卻又有種不捨。走在黃說一定要走的稲村ケ崎，夕陽漸漸落。

    

        

   父說這大概是最後一次家族出國旅遊，交給我安排。

    大概在很小的時候，還會和家人一起爬山的時候，模糊的印象中好像曾有一句：「珍惜這個時候，以後都只會和朋友玩了，和家人出來玩的機會只會愈來愈少。」對於當時對於旅遊的唯一定義是跟家人出去玩的自己而言，大概是難以想像的。難以想像自己會成為安排家族旅遊的人，更難以想像現在的自己，居然已經不確定家人會想去哪些地方。
   打開熟悉的Google Docs. 準備安排，卻是那樣地不熟悉。混雜了一點宜蘭行時的顧慮；參雜著可以不用花自己錢的貪心；面對的是不同——與記憶中不同——的旅伴。孩時不願逗留的自然景致？但或現在父母已經沒有體力走跳山林；平時需要花不少預算才能逛的各式展覽？確實這麼做了，但以自己逛博物館的習性，坐在一旁乾等的家人，愈發的覺得是不是該自己來就好。本著一貫的性格，塞滿自己想去的地方。被問行程時的煩躁依舊，但卻多了一絲憂愁，好像自己應該更珍惜一點，是不是該多一點互動？在孩提時代般的任性安排之間，是不是該多顧慮些什麼？但在這樣提問自己的時刻，卻也愈發的覺得自己並做不到這些。

    這樣說來，每當認為自己選擇自己先於家人之後，總會有種後悔感。
    但回到那個當下，如果無法追隨自己的意志，總會有種煩躁感。

    或許是「最後一次」這個重量所大來的壓力，又或許是小時候「只會愈來愈少」這樣的負面連結，回想著所謂最後的旅程，總是會有某種程度的後悔，覺得自己好像能多做點或多考量點什麼。
    但或許，這就是現階段的自己能夠做的。畢竟是最後，大概是一定會帶有些後悔的。

2024.09.05 江之島

-一個人

    租屋處像個密封的罐子，把人的思緒緊緊的鎖在四疊半的惆悵之間，空氣中的水分，讓人像溺水一般發不出聲音。還沒有領到學生證的這個當下，連想在圖書館打這篇周記都做不到，只能隨意找個開放的大廳坐下。

    秋風蕭瑟，是一個新的季節。

    在結束orientation到課程真正開始之間，存在著大概2個禮拜的縫隙。而在這個一個人的時間，自己卻意外的傷感。
    我私自將這樣的低潮稱為池袋症。

    -都電。池袋

    那是一段睡到中午，下午去哪裡晃晃，晚上打遊戲的生活。並不是沒有安排，只是大抵是前幾天才動念隔天的目的，以幾個活動或展覽，給自己到某個地方的理由。而池袋，在原本的想像之中也只是出門其一。

    從租屋處搭著都電，慢慢的步調，30分鐘就可以抵達東池袋。

    安排池袋的目的是去敗北女主的主題咖啡廳，除此之外就是探索未知區域。前一天簡單查了一些功課，在相對早的時間乘著耀眼的朝陽搭上都電，窗外都市景色以一個適當的速度流過，耳機裡播的是つよがるガール，是一種期待的心情。
    去太陽城找朋友想抽的轉蛋，在宣稱「全球最大3000機台」的店舖裡尋了一圈，依然沒有發現。在等待咖啡廳入場之前逛了同樣宣稱最大的安利美特，邊考慮著要不要買芙莉蓮與搖曳露營的公式書邊晃進了主題咖啡廳。餐點沒有孤獨搖滾的好吃，而自己一個人也沒有人可以聊天。聽著咖啡廳播著的PV配飯，在用餐時間結束前刷了最新一集的敗北女主。在安利美特又踅了一圈，還是決定省點錢；看著地圖的池袋西口公園，非常清楚只是因沒看過的那本推理小說而讓自己對這個地點有印象，但看看手錶，離晚餐前還有段時間，以中午的聯名餐不可能吃飽為藉口，在公園樹蔭啃著甜甜圈；看著小朋友在水池裡互相嬉戲，水珠在艷陽下映射出微微彩虹；車站前有人在發貓咪咖啡廳的廣告面紙。吸了半小時的貓，精神飽滿的離開池袋——以一個有點趕的節奏，因為晚上在新宿有約。

    在當下，乃至回到台灣辦visa又回到日本之時，都覺得這只是一次普通的美好午後，或許會被總括於體驗良好的小旅行其一。 

    結果池袋與都電就這樣成為了平凡美好的印記。

    自己好像期待著在日本的每一天都可以獨一無二，每個回想都必須充滿豐盈的記憶。與之相對的，是在臥室一個人，看著手機相簿，一天一天，焦慮地確認是不是都有填滿特殊性的自己。心態上，那是一種已經觸碰過不少次的狀態：是在會考結束後，廢到一事無成，明明有著不少想做的事情，卻又提不起精神的自己；那也是在準備學測的暑假，聽著指針的倒數，憂慮著即將到來的「強烈的焦慮，不可言狀，連挑個背景音樂都心神不寧。」。池袋成為一種無法重製的印記，在租屋處的每一天都成為一種刺骨的對比，好像一種浪費。

    明明應該是自已夢想中的生活了，甚至是自己理解中，可能的最後的高峰，為甚麼會這樣的焦慮？抱著這種疑問，成為了慢慢書寫的理由。

    或許是浪費的緣故。

    這個狹縫之間，台灣的大家準備開學了，而自己也即將面對陌生而未計畫的新學期。游移在葉Tony問的「在日本你打算做甚麼」的手足無措，與想繼續自由地玩樂的心攪在一起。在家族旅遊的最後幾天，愈發的感覺自己真的「玩到累了」，好像從8月中就奔跑不停。很開心，但矛盾的是，想「休息一下」的想法卻也漸漸冒出，與＂不純的休閒＂相對，旅行似乎在另一個極端走上了非日常的道路。過去很羨慕那些可以在國外流浪數月甚至數年的背包客，但當真的有這個機運，卻發現自己做不到同樣的程度。找理由說是自己沒有賺錢所以不敢花太兇？又或者就算有安排適當的身體休息，如此緊湊的行程本來就無法以月計量？但到頭來，依然會覺得自己在浪費，在蹉跎這個大好青春與時日。

    或許也是最後的緣故。

    想在日本待滿一年，是人社營的一個提問：「在田野地，待多久最適合？」答案是一年，因為幾乎所有人類文明都按著太陽曆，習俗、祭典等文化之事以一年為周期往復。於是每一天都成為了最後一天，看到活動已經結束的消息總是扼腕，因為明年的這個時候已經不在了。
    放到整個整個人生觀，「延遲享樂」是在升學主義下慢慢養成的習慣，甚至成為一種人生觀。有時會先公布隔天的作業，自己會盡可能先完成，好像這樣明天就不用做事。一天一天，每天都超前了一點點，結果畢業了才發現，自己完全沒用到自己累積起來的東西。整個人生好像也是這樣，求學時總是認為再忍耐一下，不斷為下一階段準備。但究竟什麼時候，會用到這些準備呢？對自己來說，交換好像在某種程度成為了gap year，是把自己過去累積的所有狠狠的交換出去，得到一年如夢似幻的時光。但或許就是這樣的期待，以至於好像每過一天都是奢侈。而在同一時間，對於葉的那句話，對於未來，現在的自己是不是又該認真做點什麼？拉扯與徬徨，成為猶疑不決的基調，以及池袋症生長的環境。

    最後把自己從池袋症拯救出來的，是以前自己愛用的，張曉風那一句：

    「青春太好，好到你無論怎麼過都覺浪擲，回頭一看，都要生悔。」

    日本的生活在自己的理解中太過美好，無論怎麼選擇都好像浪費，但也因此，反正無論如何都將如此，就自由的選擇，不必言悔。能重新想起這句話真是太好了。或許只要自己還能夠被這句話拯救，自己依然抱有著某定程度的青春。

    ps.或許，真正在實然上讓自己沒那麼傷心的理由，可能是自己有安排了一次遠門。需要安排的旅程固然有不少成本，但讓人期待的作用依然難以取代。

-幕後：關於實際上家族旅遊的一些小心得

1. 自己真的排了很多博物館/美術館。但大部分展品都是日文解說（少部分可能有英文），結果家人可能都在旁邊沙發了自己還看的N久。不過冰川丸（一艘停在橫濱的前郵輪/病院船）或泡麵博物館這類互動式或就是來看東西的就沒這個問題。
2. 全部的場館裡面私心綜合評分最高的是河口湖音樂盒博物館，基本上花個一個上午或下午，園區準備的表演（像是現場沙畫、自動樂器演奏）體驗都相當不錯。屏除票價可以推的是teamlab的園區，沉浸感和環境可以清楚地感覺到他們精心的部分。但就真的好貴。台場的科工館也不錯，有各種小活動/關卡，適合找人一起去闖關。
3. 走完覺得還好的地方：橫濱中華街（就...好像真的不用在日本吃）、東京鐵塔觀景台（現在督鐵塔的標高已經比附近的建築矮了，視野蠻受限的）、日光（應該單純屬於我期望太高，除非對日本宗教很有興趣不然路程真的好遠，當地交通也受限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