東北的雪 JP.005 (中)

 「穿過國境上長長的隧道,便是雪國。

    在仙台市區擔心著要是這趟旅行都沒什麼看到雪那該怎麼辦。在仙山線綠白的列車上,吃著候車時買的小蛋塔,看到遠方農田一片白時還沒有相信,漸漸地,日光依然強烈,但窗外彩度隨著每一次轉彎降低,在興奮地叫醒以小後,正式進入了雪白的世界。



-山寺:初見雪

    對於雪的興奮,在看到下車乘客在積雪踩出厚厚的腳印後,轉變成熱帶獼猴被丟到雪地的擔憂。
    遠方是灰黑與白所構築的視界,樹枝殘雪在山間產生了一種朦朧氛圍,白的濃度隨著進入雪中而漸次濃稠。固然事先準備了些東西,但在實際上也沒有與在東京相差甚遠。「好冷」與「沒有想像中冷」兩種感想在踏上月台時同時浮現。身體還沒有意識到置身於雪地——這個只會在影片與想像中所構成的世界。

    在查旅遊影片時,看到山寺望出那山水畫般的景色,有那樣一點不現實,但又無比令人嚮往。從車站到奧之院總共一千級台階,擔心的與其是體力,不如說是綜藝效果般的凍結地面原地滑倒。在立石寺先晃蕩了好一段時間,在登山口看著地滑警告思考著該不該上。沿途緊握扶手,站穩台階,冷不防還是得摔倒幾次。
    雪中的山林與自己熟悉的山有所不同。熱帶闊葉林的山永遠帶有蟲鳴鳥翅聲,樹木是翠綠濃綠或有一絲消愁的黃綠枯,空氣中有水的潮氣,遠方迴盪著山友吆喝的聲音而山頂有奉茶。針葉的山很安靜,生物在雪中冬眠,而雪吸收了生的聲音與足跡,樹幹與佛寺的棕黑在其中肅穆矗立,落雪像是黏毛滾筒,緩緩飄落下的過程中,把空氣中其餘的東西一併埋進土中,走著,只有自己呼吸的聲音,而遠方的山上,是那無聲的奧之院。
    『一片閑寂,聲聲滲入岩裡,嘒嘒蟬鳴』
    在逐級而上的途中也非單純的登山,探訪大小佛殿,在某些交會的轉彎回頭望山腳的景色,不知不覺間,已經在那遠望許久的五大堂。在那貴為國寶的堂中,整座山頭最佳的瞭望點,少少的人,靜靜地觀覽雪中的世界。
    奧之院意外的有開,而幸運地在關上門簾之前奉上了香油錢,令人感覺良好而洗鍊的初詣。唯一的可惜是沒有在山頂抽御神籤——猶豫就會敗北,而因為太便宜而質疑他是我的不對。




    下午三點,日漸西下。在太陽探頭的最佳時刻準備離開山寺。有一點不捨,畢竟是有如夢一般的世界,是準備與期待所交會的現實。但總得離去的,能做的,除了在此之前放大著自己每一個毛孔,好好體驗,也只是將這些片刻的完美留在記憶與抽屜。

-山形:玩雪的孩子
    
    到山形要去的地方不多,只有山寺與東北藝術工科大學。
    要說為什麼,只因為Look Back。

    從車站到大學其實有著一段不小的距離,一天少少的公車班次以及從里程來看貴貴的價格。所以租了腳踏車,一邊想著在這裡讀書的人是怎麼通勤的,一邊踏著踏板在有些雪的路上前進。
    對理想大學校園的想像有兩種,一種是在陽光沐浴的午後草坪,來自世界不同角落的學生,或臥或躺的野餐,伴隨著一些清脆的閒談;另一種是在現代而簡潔的建築中,光從窗外筆直或散漫的引入教室,教授拉動黑板或用電子筆在白板上書寫著什麼
,伴隨知識的流動,一切是那樣的簡單乾淨。藝工大應該是完全的後者,清水模的建築,磨邊的木頭桌椅,在寒假的雪中安靜卻不死寂。神田川後的日本女子大也好、路過偷偷溜進的東京音大也好,東京周遭也充滿這樣的學校。有種想在裡面上學的感覺。
    明明社科院大概也是這樣感覺的地方的說。


    隨意地逛著校園,找到事故地點的樓梯口,模仿著主播報導的鏡位,慢慢地順著地圖摸到附設國中的操場。看著一片潔白而平鋪的雪,前一天還因為不想摸了雪之後手套濕掉
,但在沒有人的校園,是安全而那麼恰好的雪,「來打雪仗吧」這樣提議著。
    所以兩個南國來的小孩就這樣玩起了雪。
    用雪球試圖測試造景湖上的薄冰;堆了雪人然後踢倒;丟著雪球結果不小心砸到自己掛著的包包。就是在這樣的時刻,就算是總是說著獨旅的自己,回憶起來,想著有個一起瘋的旅伴真是太好了。
    然後接到電話,超過退房時間了。

ps 關於大學的想像還有另一種類型,是那種有大概9個黑板的大教室裡,學生圍成半個劇場看著教授振筆疾書。但那樣的場景聯想的是義務教育的那些年以及微積分的粉筆氣味,不適合在夢裡面出現。

-藏王:跌倒、溫泉鄉,與冰的樹妖

    「要不要滑雪看看?」
    在把旅行定性成雪的旅行之後,似乎很理所當然的就把雪場給排了進去。
    查資料的過程中發現果然還是不要新手硬上必較好,但滑過雪的語伴又說沒問題,最後推下斜坡的是比預想中便宜的雪具租借。
    「明明同為極限運動,浮潛都會附教練,為什麼雪板可以這麼簡單的被我們這些初心者借到?」在發現連站著都有問題,被路過韓國大叔攙扶著的時候,不禁有這樣的疑問。
    不過總體上來說感覺可以再嘗試,不過還是找個教練。

    樹冰則是比較微妙了。
    在決定到當地在看要不要滑雪之後,樹冰成為了一個來藏王的保底,一個"大不了就去看樹冰就好"。說來也是緊湊,在早上打雪仗、下午滑雪,晚上還能上幾千海拔的地方看結冰的樹。
    樹冰點燈是期間限定的活動,原以為會排上不少的隊伍,看到纜車站前空無一人還以為看錯資訊了。搭著沒有暖氣的纜車,寒氣從腳底隨者海拔上升,原以為可以從舒服的車廂看著窗外的樹冰被點亮,結果狂風更像the long dark失事前的飛機,漆黑一片,只有大雪紛飛。抵達的車站像是被冰封了數年,室內的冰霜像藤蔓、像黴菌,填滿每一個縫隙。走出室外,眼前的東西是一輩子沒看過的,
而零下七度附帶寒風也是一輩子沒體驗過的。
    從客觀角度來看,樹冰好像也沒什麼特別值得賞玩的地方,或許最適的打開方式是在晴朗的天氣順著雪道看著樹冰從兩側滑過。但在那樣的冷凍庫裡看著非日常的物件,每次離開暖氣都感覺有個寒冷值之類的東西正在上升,過頭了手就會失去知覺。看著鏡子裡被冰雪打白的頭髮,還是有種冒險的娛樂性。
    不過夜間纜車費用是真的有些貴了。



    無論如何,在一路喊冷回到旅館的路上,看著汩汩溫泉水流過橋下,白煙凝結與一點刺鼻的硫磺味,入夜後的昏黃燈籠與雪花,構成了一次溫泉鄉的旅行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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