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由民主或許是一個正在死去的價值

     越是了解人類組成的社會,就越是感到失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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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 第一次對世界未來——或說,政治——感到焦慮,是在烏俄戰爭的新聞之後。一個高中生跑來台北面試大學,在北捷的車站裡聽著podcast,說著事情是如何出乎大家的預料,一個半載沒發生過戰事的土地,再次被硝煙與鮮血所滲透。看著眼前行駛的捷運,對當時的我而言光鮮亮麗的台北,追逐著,想要紮進這座城市。但也同時想著,會不會在哪一天,這些光景會成為塵埃。而我所學的東西,既無力阻止這些東西,那遠道而來,追求城市的光,追求這所大學的意義,好像也就這樣跟著化為塵土。就在這樣的夢的滿足與虛無的恐懼之間,懵懂的成為了大學生。

    我們對小孩的教育,是建構一個關於自由世界秩序的美好想像。公民課本譜出的世界,是一個完善制度的、理想的、有解答的,一個球狀的社會。所有的例外狀態都可以找到依歸;每一個程序正義都可以在選項裡找到答案;世界是多極的,而我們共享著所謂民主自由的價值。
    但哪是這麼回事呢。
    對現實世界的描述永遠無法在2000字的申論題裡完善,而社交媒體則強迫你在140個字元中宣洩最極端的政治情緒。沒有一個案件是完美的,而傷痛永遠是真實的,因此我們背著過去,抱著不同的視野與理想,互相對話(或傷害),然後試圖在這個過程中帶著社會前進。
    而這在某定程度上,就是我們相信的民主。
    在過去一段不短的時間中,我們相信,相信這個世界是相信民主的。儘管還不是,但
democratizing 預設著所有國家都在民主的路上前進。儘管會有紛爭,從討論課的辯論到政治舞台的口水,我們有立場,有意識型態,但依然相信自由民主是我們共同擁抱的價值。

    但自由民主作為一種主義,是會死亡的。

    不是指民主倒退這類現象,而是更宏觀,在歷史潮流中,被時代的齒輪所拋下的思想。從帝國到法西斯,主義會誕生,也會死亡,當一個主義的核心價值不再被信仰之後,他就會被這個時代的人所拋下(而是否重生,則取決於相信怎麼樣的史觀)。長久以來,我們的教育告訴我輩,現在的民主自由是過去先人努力奮鬥來的(是的,這是一種進步史觀),而現在的我們則要守護這樣的價值,自由民主是人類歷史的解答,最終追尋的目標(歷史已死,A!ha)。

    但自由民主依然是一種主義,他會死亡。

    偷用孔恩的典範轉移,當一個主義成為舊時代的思想前,會有一段科學革命(scientific revolution)時期,舊的典範無法解決出現的危機,而新的理論正躍躍欲試,而這樣的過程往往伴隨著混亂與紛爭,上一次主義的競爭,是第二次世界大戰與冷戰。民粹、極化、反全球化,體現在民主倒退的政治現象,一些人正在嘗試修補原有的理論,讓民主繼續繁榮;而依些人則試圖打掉重練。

    在這樣主義的戰爭中,我覺得自己像是個舊時代價值的擁抱者。當我們在唾棄外省老兵對威權的眷戀時,這樣的身影正隱隱的與自己重合——未來的未來,我們會不會成為被唾棄的那群人?我有足夠的理由說明為何我擁抱民主,但世界才不管這麼多,時代的齒輪不會因為這些理由就停止推動。
    之所以有如此深的遺落感,這次來自自由世界的老大哥直接撒手說「不演了」。在國際關係中,美國從冷戰後就是霸權,握有最強的武力,成為了規則的制定者。只是她制定出的國際秩序是自由民主,所以她做為領導者必須承擔其在秩序中的角色(當然,也包含拿走她的利益)。在這之中,我對其的印象就是個偽君子,嘴上說得好聽,但實際上還是度量著利益,但無論如何,她還是相信自由民主的陣營中手握棒子的人。只是沒有想到會有今天,世界的警察脫下制服,決定當個純的惡霸。她不再信仰自由民主,而棒子打向了過去相信她(也仰仗她)的盟友。而這個選擇,是自由民主的機制下被支持的,就算那群美國選民已經不再相信這個價值。
    如果自由世界的領頭人決定惡反,我還有什麼理由相信這個主義沒有正在死去?
    在這個過程中,我依然是個自由民主的擁抱者(主義深植在教育),所以痛苦,所以憂慮。當習上台後開始專制化、自由開始收縮,從一開始的悲傷,到後漸漸冷感,認為他們會自己承擔這些損失。但現在情況不只如此,美國人民自己不玩了,而世界跟著一起被收縮,而且這次又更加看不出來他們想幹嘛。(well 中國專制化對台灣來說一樣有威脅性就是)

    或許在未來的未來,自由民主會成為一個過去的價值,而到那時候,自己的生涯逃難計畫,可能除了戰爭以外,要逃的東西更多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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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 真的嗎?世界這麼快就要拋下我們了嗎?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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